Sunday 3 July 2011

【小白花儿的愿望】-旧稿

有一个过年,我们家篱笆门前的地上长出了数十朵小白花。纯白的小花朵,嫩悄的小瓣儿,长在深青色的青苔上,清晨,她沾了一身的露珠,话像是豆蔻待放的青葱少女;中午,炎阳高挂映照了她白色的亮丽,大方地展现了她纯朴开朗的性情;傍晚,一轮烈日西下,在向晚的暮色中,她展示了无比坚耐的性格,在浑蒙中从未放弃她一身洁白的渗透力。

除夕前夕,大家除扫弃旧,在一片喜洋洋声中,眼看新年就在眼前!年廿八,母亲忙着洗洗刷刷,忙了一整天。到了晚上,星星们都出来了,母亲还在忙着整理,一年才见一次面的漂亮碗碟锅子都从箱子里给翻出来了。年廿九,在忙完一整个白天后,晚上,我们启程出去购年货。甜酸咸辣买得数十包后,就等次日的除夕了。除夕,一大清早便到菜市场去买肉买菜。清晨六点,市场上已经人潮汹涌。在购得所需后也不忘买一条鱼,说是象征年年有余!

那数十朵小白花,仿佛也沾染了多少新年的气氛。除夕的团圆饭吃过之后,就等零时零刻新一年的到来。在漫天鞭炮声硫磺味扑鼻的当儿,她那白白的身影,闪着闪着微微的白光,显得特别,有一种虽微犹荣的感觉!

第二年的过年,我们都再没有看见小白花。父亲也在这一年的七月永远离开了我们。这些年来,虽然篱笆门前的小白花儿不再出现,然而年还是一年一年地过,我与母亲与妻仍旧过了一次又一次买甜酸咸辣,年年有鱼的过年。许多的往事该忘也差不多忘了,能记得多少就多少!不会忘记的人与事,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。那些点点滴滴,酸甜苦辣,当事过境迁,风雨之后,仅有那种如舌根尝过的感觉。纯粹干净,并不会连着心肺脏腑,欲罢不能!

也许,对于小白花,也是这种感情。

九七年下旬的区域性经济风暴,当时人心惶惶,公司倒闭的倒闭,有的减薪裁员,一片风声鹤唳,草木皆兵,市场一片哀声叹气!大商人垮了,小商人们也连带被拖垮,骨牌效应产生作用,令人心惊胆跳。这样的情景,教人想起历史课金老师讲过的一九二九年世界经济大恐慌,因而牵动一九四一年的二次世战。这样一想就惟恐历史重演,忧世事愁前途!

三年过去了,世战没发生,经济稍有转机,投资挽回些许信心,人们歌照唱,舞照跳,夜夜笙歌,新世纪的人类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理念,就是经济再坏,也要吃饭,不如昂首向前,勇闯难关。白天,人们怀着不同的生活方式相同的目的劳劳碌碌,夜里都睡着各自的床铺做着相同人间的梦。每天对着相同的人与事,也对相同的电视节目看了一遍又一遍,厌烦了就睡,睡了再看,日复一日,也好不容易活到今天。资讯充斥的新世纪,太多的新闻媒体每一天都在疲劳轰炸,人们因此比较健忘!一盘香喷喷的哥罗面(注1),一杯咖啡或爹西冰(注2),往事可以当笑话,昔人只可追忆。在杯盘交错之间,却也忘了过去而得到今日的欢乐。

偶跟几位交友叙叙,交谈之间除了政治世事,也聊到一点文学之事。回忆十年前大家刚出道,青葱岁月多少激昂填膺、经国大业的理想,有时不免也风花雪月、愁肠寸断的文字,如今想想,那时的盛况只可待追忆了!华文创作文学近年来在本邦算是没落了!作者们投笔从商,有者自嘲江郎才尽,无限感慨!救国援民的文字也许要到苦难年代才会出现;伤感悲秋的文章不免也要有纯朴真挚的背景衬托。如今世事多变,然而大家安居乐业,生活品质不怎么样,物质享受比美先进国,于是便很少人刻意去写为文造情的文字。

文字的地位,变身成需要利用电影来表现才有价值。年轻人没有多少知道徐志摩、郁达夫为何许人,但绝对知道《卧虎藏龙》的周润发、章子怡,还有来自大马的杨紫琼。如果文学真的需要电影来推动,那朋友们就多写剧本、小说吧!杂文小品也不赖,至少可训练自己揣摩文字的功夫!

着说着,政治、经济、文学都也略谈了,其实,在这些大事儿发生的每一天每一刻,人们不外追求一点平安与温饱。在忙忙碌碌之后,谁都想有个温暖的窝,平静的心情,做一个好梦。做人,有时感觉如做梦。几十年的光阴,每一个片断像每一个梦。梦中有无比欢欣,也有惊吓恐慌。梦醒却一切如昨,空留期待!爱与恨,时常混杂交错,固爱生恨,恨之入骨,久了却觉得痴傻少年,不知愁却更愁。

昨夜,因为梦见了小白花,那年过年篱笆门前的那些小花儿,因而有些许怀念。怀念着因而牵动了点点曾经经历的事物。那梦中的小白花,一朵朵盛情地绽放,洁白得如披着白衣裳的仙女们,在婆娑起舞、娜婭扭动后,变成只只白蝶,消逝于无尽的梦海中。

因为如此,故而我想不如写一点小白花的故事,希望在她们走后,还可留一点昔日的光华,以及如梦如幻的惦念!


2001.8.4 稿(先父农历忌日之夜)
2001.8.17 刊于马来西亚砂拉越“国际时报”〖世纪风〗
2011.5.2重修(感谢黄琦婷文友打稿)

( 注1 ) 哥罗面:古晋最出名的面食,也叫“干捞面”。
( 注2 ) 爹西冰:冰冻奶茶。

虎年行大運